第六百五十一回 门阀(第4/5 页)
卢云谏三个人彻底傻了。
都说韩王府的世子是个耿直、坚韧、又清风朗月的男子,可万没有想到,他竟然如此的嘴上不饶人,一句话就能要了命!
静了片刻,崔景初艰难开口:“韩世子放心,我们绝不会耽误你狩猎的,若真的有危险,韩世子又腾不出手来保护,那也是我们的命数,绝不敢心生怨怼。”
韩长暮佯装松了口气:“那行吧,就这样说好了,你们谁要是被猛兽撕了,啃了,可别怪我。”
这一番装模作样的唱念做打,完全颠覆了韩长暮往日的形象,众人心中渐渐对从前的一桩流言心生了几分相信。
都说汉王殿下曾经当街扒了韩世子的裤子,这事儿只怕
不是以讹传讹,而是确有其事吧!
休整了片刻,一行人翻身上马,浩浩荡荡的往真正危险的地方赶去。
因着人数众多,马蹄之声大作,惊起林中的鸟雀纷纷冲天而飞。
走出去不远,韩长暮陡然向后看了一眼,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,漫天灰尘里,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人。
就在众人离开后不久,周无痕和阿庸从一人多高的荒草中走出来。
“周护法,你看方才韩长暮的那一眼,他是不是发现咱们了?”阿庸被韩长暮那一眼看的心惊肉跳,心有余悸的问道。
周无痕漫不经心的哼笑一声:“发现?发现了又如何?没发现又如何?咱们与他们,现在是摆在了明面上,真刀真枪的对上了,我还怕他会发现?”
阿庸抿了抿嘴,没敢多说什么。
“你方才也看到了,那头熊被喂了药,凶性被完全激发出来了,可那三个人合力,似乎也没有尽全力,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,便将其给猎杀了,可见身手之好。”周无痕想到方才的情形,便不由的心生忌惮,神情严肃的吩咐阿庸:“若非无可奈何,千万不要与韩长暮起冲突。”
阿庸点头:“那,那个阿杳呢?”
周无痕眯了眯眼,若有所思道:“像是像,但身份还得甄别辨认,等他们到了猎场深处,找个机会将她绑了。”
阿庸应声称是,手放到口中,吹了个响亮的哨声。
不过片刻功夫,从四面八方窜出来
数十道黑影,面目和身形都笼罩的十分模糊。
“跟着方才那群人,不得跟丢,不得惊动。”阿庸冷声吩咐。
数十人没有言语,只是齐齐低下了头,随即便又无声无息的窜了出去。
这一切不过是转瞬的功夫,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。
周无痕对这些人的训练有素十分的满意,点了点头:“事成之后,我替你请功。”
阿庸立刻跪倒在地,一叠声的道谢。
越往猎场深处走,体型硕大的猛兽越是常见,而山里的气息也越发的阴冷森然,就连日光都透着几分寒意。
“卢兄,卢兄,你也是头一回进到这里来吧?”崔景初追上了卢云谏,有些胆战心惊的望了望左右。
卢云谏从未见过如此壮阔却又诡异的景象,连连赞叹:“是啊,这皇家猎场就是壮观,这一趟着实不虚此行。”
崔景初按下心头的烦躁不安,隐隐有一种以卢云谏马首是瞻的意思:“卢兄,你说此次若是圣人赐婚,会赐谁家的姑娘?”
卢云谏愣了一下,审视的看着崔景初:“圣人的圣心,你我为人臣子,如何能胡乱揣测,这样的话,贤弟莫要再说了。”
崔景初暗骂了一声道貌岸然,谁不知道范阳卢氏最擅做的一件事便是嫁女儿结姻亲,卢氏的女儿,不论嫡庶才貌,个个都是高嫁,个个都能笼络了夫家,不得不说,卢氏文不成武不就,可给女儿挑夫婿的眼光却着实不弱,教养出
来的女儿也格外有手段。
但这话崔景初是敢想不敢说,悻悻笑了笑:“小弟我,这不是闲聊吗。”
“闲聊也要有个轻重。”卢云谏笑了笑,不再咄咄逼人,也跟着闲聊起来:“听闻崔贤弟的妹妹正是二八年华,素有清河第一美人之称,尚未许配人家,不知会不会进京来呢?”
崔景初神情不变,心里却是腹诽不已,暗骂了一声老狐狸,接着卢云谏的话往下说:“清河小地方,舍妹蒲柳之姿,如何能担得起这第一的名头,他日进了京,卢兄见了便知道了,不过是旁人以讹传讹罢了。”
卢云谏显然是不信的,但从崔景初的话中也捕捉到了一个信息,他这个号称清河第一美人的妹妹,的确有进京的意思。
二八年华,才貌双全,这可是他卢氏的劲敌。
郑鹤卿紧紧跟在二人的身旁,虽然没有说话,但二人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中,不禁生出警惕之心来。
这世上有女儿的又不是只有卢氏和崔氏,京城的高门大户,世家大族多了去了,个个都有适龄的女儿,基本本家没有,旁支也有,总能选出个出类拔萃的,他们卢氏和崔氏想在这桩婚事里分一杯羹,怕是不易。
想到这里,郑鹤卿露出淡淡的嘲讽神情。
都是百年大族,不想着如何报效朝廷,如何为国为民,偏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里蝇营狗苟的算计,真真是丢了传承百年的祖宗的
脸。
他们荥阳郑氏,绝做不出这种丢人现眼,卖女求荣的事情。
“诶,郑贤弟怎么不说话,是吓着了?”卢云谏察觉到郑鹤卿半晌没有说话,放缓了催马的速度,转头问他。
郑鹤卿笑了笑,刻意打趣了一句:“小弟家中没有适龄的姐妹,觉得万般可惜,恨自己不是个女儿身。”
听到这话,卢云谏和崔景初哈哈大笑起来,指着郑鹤卿,笑的前仰后合:“你还别说,郑贤弟的这张脸,若是个姑娘,韩世子绝没有拒绝的道理。”
郑鹤卿红了脸,抿嘴笑了笑。
卢云谏的这句话,没有避着人,传的极远,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只言片语。
韩长暮听得心头一哽,心生烦躁。
偏偏冷临江还是个火上浇油的,在他身边调笑起来:“久朝,郑鹤卿生的着实不错,我都怀疑是不是个姑娘女扮男装的了。”
韩长暮心头火起,不由自主的攥紧缰绳,在掌心里勒出了猩红的痕迹:“不然你去扒了他的衣裳,查验查验?”
冷临江不闹不怒的,反倒笑着撸起衣袖:“我正有此意。”
韩长暮眉心一跳,赶忙按住了冷临江的手,低声笑骂:“你疯了啊。”
冷临江笑眯眯的:“我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,想让你开怀一笑嘛。”
韩长暮的嘴唇抿得直直的,素来七情六欲都不上脸的他,难得流漏出心事重重的神情来。
冷临江拍了拍韩长暮的肩头,推心置腹道:“久朝
,你要清楚,即便这次不成,还有下次,下下次,圣人不会许你自己则一门婚事,而,”他不动声色的望向了姚杳的背影:“而她虽出身低贱,但也绝不是为妾的秉性!”他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:“久朝,攥在手心里的未必就是自己的,放手的也未必就是失去的。”
韩长暮万年平静冷淡的脸上有了一丝破碎的痕迹,他随着冷临江的目光望过去。
那样鲜活的身影,是在长安城里不常见的。
一入这玉华山,她就像飞鸟投林,鱼入大海,自由自在,畅快肆意。
就像谢孟夏说过的那样,有些人原本就该是自由的,不该被困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,一个牢笼里,误了终身。
他收回目光,不经意间看到了神情萧索的张岩,微微一愣,道:“他怎么来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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