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都害怕被遗忘,但前提是我们要被人记住(第2/5 页)
“我是广播电台的,不需要相貌出镜,只需要声音出镜。这一点,您尽管放心。”
“我认识你吗?”女子对钱开逸的回答大不解,摘下了墨镜,眼睛彻底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,惨不忍睹。眼裂很小,眼皮厚到好像刚被注进了水,闪着朦胧的亮光。在这狭小眼裂和肿囊囊的眼皮中射出的视线略带惊奇。
贺顿说:“我放心什么?好像我答应了似的。”
直到这时,钱开逸才有机会看到这个有着极美妙音色的女子的真面目。她身材矮小,面色黧黑,五官淡而无奇,像一张答案平平的卷子,虽没有什么显著的错误,但也绝没有任何出众之处,一切都在循规蹈矩之中。衣服穿着很有品位,粉紫色的长裙将她裹住,一副巨大的香奈儿太阳镜几乎遮住了半个脸庞。
钱开逸于是摇唇鼓舌,大肆宣讲这档节目的重要性,又说到国人心理健康的紧迫感,让心理学以更优雅更广泛的方式走近大众……简直是经天纬地的事业。贺顿很安静地听着,插话道:“这些您就不必多说了,我是学这个专业的,知道所有的重要性。”
钱开逸狂喜说:“您说得对,我就是有意的。要不是用这种极端的方法,我怎么才能和您说上话呢?终于找到您了,真是太好了。”
钱开逸抓住时机说:“我们就是要找一位专家,您健康了,这是您的幸福,但您不能不管不顾别人。我能知道您以前是做什么的吗?”
那女子从人群中艰难地挣扎而出,看来这辆车她是上不去了,愤愤地说:“你当然是有意的了。”
贺顿两只眉毛都跳了起来,说:“这已经超过婚姻介绍所要了解的情况范畴了。”
钱开逸笑容满面地忙不迭地说着:“对不起对不起,我不是有意的。”
钱开逸说:“台里对主持人的要求是很严格的,我需要知道更多的背景资料。”
这一声在别人耳朵里不过是被踩了脚的女子惨叫,敲在钱开逸鼓膜上便风华绝代。好了!就是它!万事大吉了!
贺顿说:“请记住我并没有答应过你什么。”
“哎哟……”那女子大声呻唤,从车门的挡板跌落下来。
钱开逸说:“当然,您还没有答应我,我可以等待。但我不想等待的时间太长。从您的角度考虑,这也是一个双赢的项目。我看您还很年轻,当然希望能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,无论您做什么工作,都希望人们记住贺顿这个名字吧?顺便问一句,贺顿是你的笔名还是真名?”
钱开逸看到一个瘦弱的女孩就要被众人拥挤到车上去了,她是那样的轻薄,好像一片被波涛吞噬的黄叶。钱开逸两手像游泳一样劈打着分开众人,不顾辱骂,冲到了公共汽车门前,此刻,那个女孩就要上车了,任何语言的交流都来不及,钱开逸伸出自己穿着皮鞋的右脚,狠狠地跺了那女子一下。
贺顿用小勺搅着矿泉水,无论怎样搅动,矿泉水依然纯粹地晶莹着,她没有正面回答,只是反问道:“这有什么关系吗?”
那个声音就混杂在这堆人当中,千真万确。钱开逸马上就要揪到那个声音的尾巴了,也马上就要失去这个声音的全部线索了。要命的是,钱开逸还是不能确定到底哪个女人是他要找的真神。间不容发,钱开逸必须决定到底上哪辆车?抑或继续等待?何去何从十分严峻。如果决定错误,他会再次和美丽声音失之交臂。
“当然有关系了,因为你的名字会反复出现,我希望它好记并且有韵味,当然,也要有力量,在念出它的时候,响亮,有节奏感。”钱开逸说。
虽然只是片言只字,钱开逸已能断定,这就是她!就是那个千载难遇的声音。他循着声音望去,看到一个巨大的黑色人球在向前滚动,他不禁骇然,仔细看去,才知道有两辆公共汽车进站。一堆站牌扎在一处,人群看到自己要乘坐的那辆车来了,就不顾一切地裹携着他人蜂拥而上。
“我叫这个名字已经多年了。身份证上不是这个名字。”贺顿眼光坦诚地盯着钱开逸。
到了大街上,更是一派枉然。人山人海汇成了声音的联合国。钱开逸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,漫无目的,哪儿人多就往哪儿挤,东张西望地简直像个扒手。就在他几乎完全失望的当儿,突然那个如同天籁的声音在人丛中出现了。“……往西要到对面坐车……”
“你就用这个名字好了。贺顿,很洋气。你当了嘉宾主持,就会有无数的人无数次聆听到贺顿这两个字。人们都是害怕被遗忘的,但前提是我们要被人记住。”钱开逸说。
好在钱开逸始终是攥着书往外跑,并不是把《幽谷伴行》掖在身上的哪个犄角旮旯处,警卫就宽宏大量了,没把他算作恶意夹带,只当是粗心大意,扣下书之后,放他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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