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悲惨的故事在心理室的地板下(第3/5 页)

老谋深算的老松上当了。他说：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了解我。”

“我没有什么特别的。你才特别。”X先生不上当，反唇相讥。

贺顿言简意赅：“你很孤单。”

“特别”是一个中性词汇，可以指优秀，也可以指另类。在贺顿的经验里，这是一个安全的港湾，一般人会按着自己的理解美化这个词。

老松怦然心动，没有人曾这样对他讲话。男人，一定要浑身是铁掷地有声。他说：“你怎么知道？小小年纪，如何能体谅这份心境？”

“先生，您很特别。”贺顿说。她不愿称他为“X”，好像一道算式中未知的字母。屋子里没有其他的人，“先生”二字就成了代称。

贺顿说：“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年轻。我已经很老了。”

“你就叫我X好了。”男子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热度。

一句话，惹得老松的嘴角出现笑纹，说：“你有多么老呢？难道比我还要老吗？”

贺顿也落座，说：“怎么称呼您呢？”

贺顿毫不迟疑地说：“当然比你要老了。”

“我不够好，所以才来找你。”男子冷冰冰地回答，眼光有着洞察一切的杀机，顾自坐下。

老松大不解，说：“我不探问你们的谈话细节，但我相信你一定知道她有多大年龄，我比她还要大三岁。”

男子身材高大，面容冷峻，着黑色西服，好像刚从葬礼归来。贺顿努力微笑着站起身，说：“我是贺顿。你好。”

贺顿说：“我说的不是生理上的年纪，是心理上的年纪。”

贺顿端坐在沙发上，因为疾病和虚弱，微微喘息着，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。

老松说：“人们都希望自己心理年龄年轻，你怎么恨不得自己老态龙钟？”

男子傲慢地打断他的话说：“怎样对我自己更好，我比你更清楚。你们的规章制度里并没有说如果不完整填写表格，就不接待来访。如果你们觉得自己的制度定得不够严谨……”该男子用无名指歪向墙壁，那上边挂着“来访者须知”的告示。他接着说：“……以后可以改过来，让我这样的人没有空子可钻。这一次，恕冒犯，我就直接去找心理师了。”说完，不待文果和柏万福有所反应，大步走进心理室。

贺顿说：“心理师的工作让我沧桑。那么多人把他们的故事告诉我，感同身受，息息相关。让我得以窥见人生的丰富和奥秘，生死无常，世态炎凉。我实在是走过了太远的路，好像已经三千岁了。心中充满沧桑的年轮，像一个老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