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女人在充满檀香味道的房间里哭泣(第5/5 页)
“真贵。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。”柏万福还是忍不住说道。
“是啊。好就好在没什么特别的。诊所的灯就是要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,非常明亮地照耀着。好像头顶有一轮太阳。”贺顿说。
“谁告诉你非得这样?”柏万福好奇。
“没有谁告诉我,是我自己想的。”贺顿如实禀告。
“那你为什么不想一种别的样子呢?”柏万福不明白。
“我也不知道。假设一个陷在很多苦恼中的人,到心理医生这里来寻求帮助,他一定希望那里是明亮和温暖的。”贺顿说。
“温暖没问题,屋子是集中供暖,还是管道层,大暖气管子就从房顶上过,数九寒天热得恨不能开窗户……可你这明亮,我有点想不通。”柏万福说。
“有什么想不通的?”贺顿觉得通过这一段的共同奋斗,柏万福帮了自己不少忙,她愿意多和他交流,好歹是个伴儿。
“我看你也没置办什么机器……”柏万福说。
贺顿觉得滑稽,说:“心理所不要机器。”
柏万福说:“你不要笑我,我是工人出身,工人离不了机器。你这个诊所既然没有机器,主要就是靠说话来治病了。对吗?”
贺顿想这不是一言半语说得清的,就说:“基本如此吧。不过,来的那些人不能叫病人。”
柏万福说:“那叫什么?总得有个名称吧?”
贺顿说:“台湾叫案主。”
柏万福说:“不好不好,案主,好像做过案子,让人想起偷鸡摸狗杀人劫道。”
贺顿说:“我饿了。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,再来定灯。”
家具建材城有小吃一条街,五光十色热气腾腾。柏万福说:“你吃什么?”
贺顿说:“就来一碗面吧。”
柏万福说:“你都是法人了,一碗面是不是太寒酸?”
贺顿说:“所有的钱都是借的,能有一碗面吃就是福气。”
柏万福说:“你吃面,我也吃面,咱们同甘共苦。”
两人吸溜吸溜地吃起来。柏万福说:“你还没告诉我不叫病人叫什么呢。”
贺顿说:“记性好,还琢磨这个茬。香港叫来访者。”
柏万福说:“别光说台湾香港的叫法,咱们这里叫什么?”
贺顿说:“叫来访者。”
柏万福摇头道:“不好听。”
贺顿说:“甭管叫什么,反正你知道指的就是这些人。”
柏万福说:“他们来跟你说悄悄话?”
贺顿说:“算是吧。我一定得给他们保密。从这个意思上讲,所有的话都是悄悄话。”
柏万福说:“这就对了。悄悄话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吗?当然是要在黑乎乎的地方才能畅所欲言。你没看到歌厅舞厅KTV包房里,基本上都是黑灯瞎火的。”
贺顿这才明白过来,说:“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。你的意思是不必买明亮的吸顶灯,昏暗朦胧才对。”
柏万福说:“对呀。太亮了,让人不敢畅所欲言。”
贺顿停下筷子,说:“你这脑子好像是越来越灵光了。”
柏万福说:“爱情的力量。”
贺顿沉吟,心想,咱们之间有爱情吗?此刻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,就说:“关于灯,你说得有几分道理。”
柏万福得意起来,说:“怎么样,买盏艺术氛围的灯吧,我在那边看到一款玫瑰花造型的,价钱也不贵。”
贺顿思忖后说:“我还是要买一盏非常明亮的灯。你刚才只说对了一半,悄悄话也许需要朦胧,但要下定决心痛改前非的时候,一定需光明大放。”
柏万福说:“好好,就像故宫的匾额,正大光明吧。快吃面条,要不就凉了。”
于是两个人不再讨论,低下头来把泼满了辣子的面条汤喝得山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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