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都往一处去
“她们会没事的,”芬缇说,“春风吹又生。”
芬缇和我看着两个小女孩,爱丽丝和她的姐妹,她们正跪在草地上采花。
送葬人的灵车开进了车道。
“我觉得我或许能去外头露个面。”珠母纽王边说边从他的椅子上站起来,径直朝花园走去。
玛丽·安贡努修女读完我的纸页,开始打字。她看了我一眼——我没在写字,只是凝望窗外,揉搓着手指——笑了。
过了一小会儿,我们看到一小群哀悼的人聚在颐乐花园里。他们站在塔的下面,躲避糟糕的天气。风雨拉扯着樱桃树的枝干,给草地撒上粉色的花瓣。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,就是那个男人的母亲,两手比了个击球的姿势,就好像她沾上了什么东西甩不掉。然后菲洛米娜修女环抱起那个女人,女人就那么悬着,最后不动了。菲洛米娜修女一直撑着那个女人,对她说话,而那女人就一直抹着泪。这群人都互相拉起手,不知道菲洛米娜修女到底在说什么,他们都开始聆听。他们点头,加入发言,直到一个男人说了句什么让他们笑了。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谈论那个病人。分享他们有多爱他。那男人一定问了菲洛米娜修女一句,他们能不能抽烟,因为我看到她点头了,然后他拿出香烟来。
“想什么呢?”她说。
“为什么死的不是那些老家伙?”她抽泣着说,“他们都坐在那里等死呢。”
不告诉你,我想。你不会想知道的。
我坐在娱乐室的椅子里,无意中听到走廊里的女人说话。我的听力已经大不如前,但情绪让她顾不得谨慎。“为什么他不等等我啊,”她大哭着说,“我在给小姑娘们做早餐啊。”这一定是病人的妻子。有人问她需不需要什么,这女人开始号哭,刀绞般地啜泣。
“你右手还好吧?”
没过多久,他的家人都陆续到达。他们冲过娱乐室的门口时,我们正和凯瑟琳修女坐在里面,他们匆匆往里看了一眼,然后飞快地移开目光,就好像看见我们是个错误,是不祥的预兆。他们都穿着精致的深色衣服,连小女孩也是。或许这家人是听到消息后换的衣服。或许他们觉得有必要穿出悲痛感。我父亲去世后,母亲就不再吃肉了。但是为什么啊?我问。她一直爱吃肉的。因为她的人生被扯成两半了,她说。我去医院看望她时,带了她最爱的肉块和肉片:粉色火腿、嫩烤牛肉。“真好,真好。”她会低声说,但它们的纸包还是原封不动。她再没碰过肉。“我现在像你一样了,宝贝。”那几乎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我把它藏起来,不让她看到。
我们在娱乐室里集合做晨间活动,穿怪兽拖鞋的病人不在。
我必须写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