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通牒(第3/5 页)
你一定变了,就像我也变了一样。曾经,我的皮肤显出纹路的地方,现在都是沟沟坎坎。曾经我浓密及肩的棕发,现在细软雪白,像一丛老头的胡须点缀在冬日的海上花园里。曾经我撑起裙子的丰满腰身,现在是髋骨上两个圆突之间的凹线。或许你甚至都不穿浅棕色了,或许你已经开始穿蓝色。
露西修女拧开瓶盖,用插着吸管的玻璃杯端上奶昔。它们都是一个颜色,介于米色和粉色之间,这颜色没有名字,除非可能叫“绯灰色”。
在生命中没有你的这些年里,我寻找过你,哈罗德。我没有一天不想念你。我一度希望可以不再想你,我试过忘记,但遗忘需要太多力气,还不如干脆接受你就是我缺失的一部分,就这样继续活下去。是的,有时我瞥见一个高个子男人站在海边,扔着石子,一阵激动让我震颤不已,我对自己说,就是他。是哈罗德·弗莱。有过几次,我往村里走时,听到有车在我身后驶近,有时我和一个往城堡废墟去的男人擦身而过,他或许是个徒步旅行者,有时我在商店里站在一个陌生人身后。汽车引擎的轰鸣声,男人端起肩膀的样子,或者在柜台要邮票时嗓音里的南方软语,都可以让我在一瞬间假装那是你。这是个幻想,是白日梦。即便当我坠入思绪中时,我仍知道那不是真的。恩布尔顿湾区是散布在英格兰东北部零星的几栋崖顶海边度夏小屋,而且我从没给你寄过我的地址。但假装你在附近,即使只是片刻,也让我感觉重新完整起来。直到我病倒,我才放弃寻找你。
我们慢慢地喝。我的有一半都从嘴边漏出去了。没人说话,也没人走动,直到玻璃杯都见底。我是最后一个喝完的。亨德森先生站起来分发纸巾。
我在娱乐室里想象你抵达疗养院的情景。我想象你走向住院部的大门。(别害怕它们,哈罗德。其实它们不过就是普通的门。)我想象修女们给你端茶,问你旅途如何。我想象你在读我的信。但等我想到你走进房间的部分,等我看到你的脸,你看到我的脸时,我就转而看向窗户。我得非常努力地专注于天空或常绿植物,或其他不在我脑海里的事物才行。
“他妈的终于喝完了,”芬缇说,抹着嘴巴和运动衫,“我们来玩拼字游戏吧。”
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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