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需要膀大腰圆长得像鲁智深的心理师(第5/5 页)

贺顿说：“大意思不错，但你说得可真恶心。我发现你有一种把任何事情都恶心化的爱好。”

贺顿说：“刚开始也是没人来，后来不断宣传，大家知道了心理健康也需要别人帮助，慢慢就成了习惯。”

柏万福说：“不是爱好，是本领。你想恶心还不一定做得到呢。”

柏万福说：“外国怎么招徕顾客？”

贺顿推着他说：“好了，走吧。买韭菜去吧。要不然吃不上饺子，反倒成了我的罪过。”

贺顿说：“也不能扯开嗓子大张旗鼓地到街面上吆喝，那是磨剪子。”

柏万福说：“我刚才在单面镜后面，到结束也没听出这鲁智深一样的汉子，究竟为了什么事憋屈成这样。你若是明白了告诉我一下，省得我一头雾水。”

柏万福说：“咱这是守株待兔。”

贺顿说：“告诉你实话吧，我估计就是詹勇，也没整明白。”

两人回了诊所，录音电话上显示有几个人来过电话，打开一听，都没有留言。打电话的人都心中惴惴，面对机器，不愿倾诉。串串忙音，好像白雪皑皑的大地上小兽的脚印，你知道它走过，却捉不到它。

柏万福说：“一个大老爷们，哭天抹泪一场，完了该啥样还啥样，也没见詹勇做多少开导，那鲁莽汉子不是花了冤枉钱吗？”

贺顿说：“时候不早了。交钱走。”

贺顿不乐意了，说：“我问你，世界上有多少事是你不知道才干错的？”

柏万福说：“舍下的孩子快有一个幼儿园了，套下的狼崽子屈指可数。”

柏万福说：“这话怎么讲？”

贺顿说：“你就是把它当成了工作服，也不能报销。再说，里出外进花的还不都是我借来的钱？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。”

贺顿说：“杀人犯有几个是不知道不能杀人的？”

柏万福说：“这可是工作服。除了到诊所上班穿这套衣服，别的场合我敢穿吗？要是叫原来厂子里的弟兄们看到了，还不得成群结伙地找我借钱？”

柏万福说：“一个也没有。”

贺顿说：“想得美。”

贺顿说：“司机开快车，有几个是不知道十次出事九次快，宁停三分不抢一秒的？”

柏万福说：“那你这个公司给我报销西服钱吗？”

柏万福说：“都知道。”

贺顿说：“不成。一分钱一分货。”

贺顿又说：“谁都明白撒谎不好，可谁都撒谎。”

柏万福说：“不就是证券蓝吗？访访有没有便宜点的？人家也不会扒拉着我的脖领子看商标，大体上像那回事就行了。”

柏万福说：“那是。”

贺顿说：“这可跟工厂不一样。虽说没有成交，可人家知道了有这样一家机构，知道这家诊所时时刻刻有人值守，这就是口碑。日后他有了问题，也许就能想起咱。”

贺顿说：“都知道人死是客观规律，可亲人死了却痛不欲生。对吧？”

柏万福说：“就算是有人应答，也不见得能成就一笔业务。基本上是无用功，工厂管这叫废品。”

柏万福说：“都对。可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

贺顿说：“耽误不起那么多时间。诊所现在是空城计，来了电话，无人应答。”

贺顿说：“我的意思就是，我们的痛苦常常并不是不懂道理，是情感上过不去。道理上都明白，可感情的车翻在那里，五花八门的线头纠葛在一起，让我们手忙脚乱张皇失措，道理这第二辆车就抛锚了。眼泪就是警察，心里的苦闷倒出来了，道路就疏通了，那个人就有本事自己把理智之车开过去了。有人说心理医生就是听人说话，然后哼呀哈呀地呼应着，到时候就点票子走人。其实，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安静的地方让你说说心里话，把你的愁苦怨恨都畅畅快快地吐出来；心理医生给你保密，和你一块分担；人们向心理师托付悲伤，倾倒苦水。你说，这不是救人一命，胜造七级浮屠吗！”

柏万福摸着价签说：“要不咱们再走走，货比三家？”

柏万福说：“好好，我这才知道，心理师是大慈大悲救人于大苦大难的观世音菩萨。你们能用这法子既救了人又挣了钱，我高兴。好了，我赶紧上街买韭菜和大葱。”

“来的人，多半是有身份有头脸的人，你也要旗鼓相当。”

贺顿说：“韭菜包饺子不用放大葱。一菜不用二辣。韭菜和大葱味都很冲。”

“心理所也不是储蓄所。”柏万福提出异议，其实是心疼钱。这套衣服，可能比他有史以来穿过的所有衣服的总和还贵。

柏万福说：“韭菜是吃饺子，大葱是为了让自己流点眼泪。我想，外国人流泪用洋葱，中国人还是用国产的山东大葱好。”

“当然了，这叫证券蓝。”贺顿说。

贺顿说：“我算是白说了。不是告诉你了，洋葱辣出来的眼泪和真正的眼泪不一样。”

“像个银行职员。”他自己说。

柏万福说：“我自打娶了你当老婆，就没有什么伤心事能流出眼泪。一看你说的流泪有那么多好处，这种上帝的礼物，我摊不上多冤得慌啊。没有正宗的，就是假冒伪劣也得置办一份啊！”

贺顿相中了一套藏蓝色的西服，还有配套的红色条纹领带和隐格衬衣。柏万福虽然瘦弱，骨头架子还很匀称，好衣服一上身，人立马就精神起来。

贺顿心中一沉。她并不是贤惠的妻子，柏万福会有不用大葱就涕泪滂沱倒海翻江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