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湖事，都可以推倒重来(第4/5 页)

钱开逸很惊奇，说：“为什么？在我们之间发生过很多事，我以为随着时光的流逝，我们的友谊应该更纯粹和更心照不宣。”

汤小希吁吁吹着气说：“你们才精神分裂！真想不通，形势一派大好，却要歇业，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！”

钱开逸晃着手中的茶杯，那是上好的绿茶，云烟袅袅。看一片片螺旋状的叶子溶成碧海青天，这需要等待。

贺顿胆战心惊，说：“现在好像不是精神疾病的高发季节。”

贺顿说：“你说得很对。就是为了咱们的友谊更纯粹和心照不宣，我以后不再和你在一起了。”

汤小希说：“就是相机而动，甩了猪肉掌柜，嫁一个乘龙快婿。以前年纪小，不知道女生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，千万马虎不得。等我当上了心理师，就要脱胎换骨重新做人。再找对象，第一家庭要好，如果是公家人，父母一方要是司局长以上，最好是父亲，如果是母亲，估计将来婆媳关系不好处。如果是体制外的，家产最低要在二百万以上。要有学历，最低硕士，但MBA的不算，因为太滥。有学历论但不唯学历论，还要有能力。自己要有车，奥拓不算，起码得捷达以上。要有房子，两居室以上并且不是贷款买的。身高要一米八以上，但不能到达姚明那个级别。耳朵不能太大，耳大招风，有像猪八戒的嫌疑。鼻子不能太大，像成龙那样就有点过了，鼻梁要挺秀如阿兰德隆。眼睛如果不大，其他器官也要小巧玲珑，清秀型的也可凑合。讲究卫生，但不能有洁癖。食欲要好，但不能吃嘛嘛香，吃相要斯文。睡觉不能打呼噜，祖上三辈血亲五代之内不能有得过癌症、白血病之类恶疾的……”

钱开逸非常诧异地说：“是不是你的丈夫给了你太大的压力？他对我说过，他愿意退出。我一直在等着他实践这一诺言。”

贺顿不解：“你的大业是什么？”

贺顿说：“正相反，他什么压力也没有给我，是我自己决定结束我们的关系。”

汤小希说：“那是。你没看到咱们的业务多红火啊。口口相传，人家都说咱们的效果不错，这就算立住脚了。我以后要以此为生呢！打算从祥林嫂进步成林妹妹，你这样毁了我的大业。”

钱开逸说：“那么说，这纯粹是你个人的一个决定了。”

贺顿说：“你真的打算从此就干这行了吗？”

贺顿说：“谢谢你的理解。即使在这样的时刻，在这样的问题上，你依然是这么了解我。”

汤小希大包大揽说：“你尽管学习去，这里不是还有我吗！”

钱开逸说：“不要乱夸奖。我还是不明白，我们这种关系，对你有什么妨碍吗？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得珍惜你的人。就算我们不能终成眷属，也不妨碍我们肝胆相照地做朋友哇！我们可以有一种非常纯净的关系。”

贺顿说：“并无隐情。只是我想学习去。”

贺顿轻轻地抚摸着钱开逸的手说：“开逸，你知道，我们的关系并不是那样纯净。如果我是一个普通的女子，我会很享受这样的关系。即使你以后结了婚，有了你非常挚爱的妻子，我相信咱们之间的了解和珍重，也会一如既往。可是，我决定当一个优秀的心理师，为了这个理想，我要清理和你的关系。”

“干得好好的，说歇业就歇业，是不是另有隐情啊？你不会是要蹬了柏万福另攀高枝，人家不让你在这儿开业了吧？”汤小希狐疑满腹。

钱开逸深深地呷了一口茶说：“奇谈怪论。当心理师就不能有男朋友了吗？就都是孤家寡人了吗？就六亲不认了吗！”

在一尘不染的诊所里，贺顿与汤小希开诚布公地谈了自己的看法。汤小希很是意外，长久地没有出声。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到诊所来，除了谈恋爱就是不断参加各种心理轮训班，充电不已。刚有了一点入门的感觉，思谋着在自己的机构里一展宏图，不料却遇到了歇业风波，一时转不过这个弯子。

贺顿说：“恕我孤陋寡闻，我不知道别的心理师是怎样应对的，也不知道大师们都如何处理他们的私生活。只是我和你的关系，让我在处理所有和男女情爱有关的来访者的时候，都会分心，都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打一个问号。邪念困扰，肝肠寸断。我没有法子把自己分裂开来，这就像研习一门武功，对于所学门派，不能有半点迟疑和动摇，执著才能正宗。我不想用无知无觉的身体，维系越来越远的灵魂。为了心灵的平稳，为了我的工作，也为了我丈夫的福祉，为了你的安宁，我将就此和你诀别。”

沙茵是平稳而友善的，那种真正发自内心的慷慨大方和同情体贴，是健全的头脑和富裕的生活所喂养出来的。就像吃着苹果听着音乐长大的神户牛，入口即化的细嫩无可比拟。原来人也不都是大悲大喜，也不都是苦尽甘来，有的人就是上帝的宠儿，快乐而简单地度过了一生。他们就像有着太多财富的富人，拿出一部分钱财——在他们来讲就是爱心资助别人，自己也并不伤筋动骨。

贺顿说着，用一杯鲜红的玫瑰茶，碰了钱开逸的杯子。红绿相交，锵然有声。红不仅仅与绿对立，而且也和其他的一切颜色对立，比如黑，比如白，比如黄或者蓝。红给人危险信号，它像流出的血。

贺顿看着沙茵那张如满月一样光明的脸，觉得十分踏实。沙茵说：“好好学习，天天向上。等你学成归来，我最忙乱的这一段也过去了，咱们再一道续写新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