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女人在充满檀香味道的房间里哭泣(第1/5 页)
柏万福说:“要不就用黄花梨的,透着富贵。一看就千年牢,叫人想起老字号。”
贺顿摇摇头,说:“你以为这是故宫?紫檀木色太霸道了。”
贺顿说:“不成。太古旧了,遗老遗少,和心理诊所不相配。”她要牢牢掌握“洋气”的大方向不动摇。灯塔一晃,细节就乱了。但她不能说这个话,怕柏万福追问这是谁的主意,被她奉若神明。
柏万福说:“我看紫檀木色的最好,有皇家气派。”
柏万福迂回:“那咱们就用黑胡桃木的。这两年兴这个。”
贺顿说:“就算你添了钱,钱包稍鼓,也不能买实木的。在强化木地板里挑好点的,在颜色上多下工夫,显得比较高级就成了。反正过几年之后,若是我们发达了,就可以重新装修,那时候改天换地旧貌变新颜也不迟。若是根本就开不下去了,关张大吉,什么地板也救不了命。”
贺顿把头摇得连身子都晃动起来:“不成不成。太压抑了。”
柏万福伸手捂住她的嘴说:“别死了活了的,咱们商量地板。实木的最好,看着就上档次。”因为出了钱,柏万福讲话的口气也硬了。
柏万福好脾气,并不因意见再三被驳回而垂头丧气,反倒越挫越勇,说:“你嫌黑胡桃色重,那咱们就换成红樱桃木,这下行了吧?”说完,眼巴巴地看着贺顿,那神色似在乞求,也像表功。
贺顿还是不由分说地找出一张纸,给柏万福打了借条,说:“这是我的公司借了你的钱。咱们公私分明。要是我死了,你就找别的股东要钱。”
贺顿不肯动恻隐之心,说:“不成。太甜蜜了。”
柏万福连连后退,说:“可别这么着,我消受不起。咱俩不是两口子吗,不是在一个床上睡觉吗,哪能这样生分!”
柏万福无奈道: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,你说什么色行呢?”
贺顿心存感激,说:“我给你打个借条吧。”
贺顿说:“你说出一个颜色,我脑袋里就出现相应的感觉,都不舒服。你一定要我说出哪个色更好,还一下子说不出来。要不然,咱俩来个现场办公,到建材市场走一遭,也许就眼前一亮。”
柏万福说:“我有点私房钱,赞助了你吧。”说着,把一个存折交给贺顿说:“小心收着,别让我妈看到了。”
两个人相跟着出了门,来到建材市场木地板部。小姐迎上来说:“选木地板啊?”
贺顿说:“还有我这个人是真的。”
柏万福说:“就不劳驾你了,转转。”贺顿一言不发地在木地板的巷道里穿行,在想象中铺设着诊所的地面。
柏万福捶着胸口说:“闹了半天你是皮包公司。除了我妈的房子是真的,其余都是泡沫。”
柏万福大叫起来:“快来!这一款一定适合你。”
贺顿想起柏万福把保险赔偿金都留给自己的事,虽说最后平安归来一分钱都没落下,但那份情谊千真万确。就说:“我从朋友那里借来了十万块,算开办金,但这钱基本上不能动,将来是要加了利息还的。剩下的就是我和小希凑的。”
贺顿没抱多大希望地走过去,一看,是蜜柚黄色的地板。柏万福说:“这颜色多温馨啊,像秸秆。”
柏万福说:“咱俩都是两口子了,你还这么防着我?没准我还能给你帮点忙呢。”
售地板的小姐虽然被告知不必贴身服务,还是不远不近地尾随其后,听到话音,马上凑上来说:“这一款目前有活动,正在促销。很多人家中都爱铺这个色。今天是优惠的最后一天了。”
贺顿说:“刺探我诊所的商业秘密?”
“我看就这种吧。促销,还最后一天。”柏万福摩拳擦掌。
柏万福说:“那你到底有多少钱?”
贺顿不为所动,说:“正是因为大家的家里都是这个颜色,我才不用这个色。”
贺顿说:“我倒是乐意用红木地板,可没那么多钱,高不起来。”
柏万福不解:“为什么?”
柏万福说:“你干的事,我总觉得特高级。”
贺顿说:“我不能让他们宾至如归。我就是要让大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。诊所不是家。”
贺顿说:“你笑话强化木地板,好像心理所档次挺高,它配不上?”
柏万福给闹糊涂了,不敢再随便出主意。贺顿独自在木地板丛林徜徉。猛然间,一款地板强烈地吸引了她,不禁失声叫起来:“就是它!”
柏万福纳闷,说:“我没夸你。”
柏万福闻声跑过来,说“谁?”
贺顿说:“谢谢夸奖。”
贺顿用手指着一款地板,像在指认一个久违的亲人,说:“它呀!”柏万福循着贺顿的手势看过去,看到一款貌不惊人毫无特色的土褐色地板。
柏万福说:“那是。它骨子里其实就是在塑料上糊了一层纸,纸上又抹了点耐磨的涂料。档次特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