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女人在充满檀香味道的房间里哭泣(第5/5 页)
贺顿说:“所有的钱都是借的,能有一碗面吃就是福气。”
“为啥?”贺顿表面上不动声色,心里却大不以为然。理由很简单,中式装修太靡费了。古典的窗棂隔扇垂花门,哪一款不是钱堆起来的?还要配相应风格的家具,花费海了去。
柏万福说:“你吃面,我也吃面,咱们同甘共苦。”
看来风格这种高端问题,请教柏万福就是问道于盲。贺顿找沙茵,沙茵说:“我喜欢古典的中式的。”
两人吸溜吸溜地吃起来。柏万福说:“你还没告诉我不叫病人叫什么呢。”
柏万福一看娇妻生气,赶紧说:“好好,风格这事就归你了。大方向你把握着,琐碎的小事就交我来干。大主意拿不了,小地方我能出力。”
贺顿说:“记性好,还琢磨这个茬。香港叫来访者。”
“瞧你说的!正是因为钱少,才要好好计划,要不然,原本就是杂七杂八拼凑而成,再没个统一风格,真就成了乌合之众。”贺顿争辩。
柏万福说:“别光说台湾香港的叫法,咱们这里叫什么?”
“你就那么点钱,凑合着好歹装起来就是,哪配讲风格!”柏万福说。
贺顿说:“叫来访者。”
“你说,咱们这个诊所装修成个什么风格呢?”贺顿问柏万福。说实话,柏万福绝不是一个好参谋,但眼前没有更好的伙伴,无奈中死马当活马医。
柏万福摇头道:“不好听。”
其实刚才说出的一万元,都鼓足了勇气。贺顿碰了钉子,转而到马路旁的小店寻求出路。贺顿出没于各种下里巴人聚集的场所,算是把省钱的门道摸了个清。可真应了便宜没好货的老话,价钱低廉的就俗不可耐,稍微上点档次的就贵得让你咋舌。
贺顿说:“甭管叫什么,反正你知道指的就是这些人。”
别人也不搭理她,贺顿就自说自话地喝干了双层水杯里的水,离开了正规装修公司。
柏万福说:“他们来跟你说悄悄话?”
贺顿顿时觉得自己像个骗子,只好讪讪起身。人家也不挽留,马上迎向一对衣着考究的夫妻。贺顿扭头走出几步,觉得口渴,又回过身去,看到设计师刚才给自己倒的那杯水还在袅袅冒着热气,就假装自言自语地说:“反正这杯水别人也不能喝了,留着也是浪费,我就喝了啊……”
贺顿说:“算是吧。我一定得给他们保密。从这个意思上讲,所有的话都是悄悄话。”
此话一出,设计师圆脸变长脸,说:“这个数连个卫生间都装不出来。”
柏万福说:“这就对了。悄悄话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吗?当然是要在黑乎乎的地方才能畅所欲言。你没看到歌厅舞厅KTV包房里,基本上都是黑灯瞎火的。”
贺顿知道敷衍不过,只好透底:“一万块钱打住。”
贺顿这才明白过来,说:“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。你的意思是不必买明亮的吸顶灯,昏暗朦胧才对。”
设计师穷追不舍,说:“花钱再少也总得有个数吧。”
柏万福说:“对呀。太亮了,让人不敢畅所欲言。”
贺顿说:“少花钱多办事。”
贺顿停下筷子,说:“你这脑子好像是越来越灵光了。”
设计师面露不悦之色,但还维持着基本的礼貌说:“那你打算用多少钱装这个诊所呢?”
柏万福说:“爱情的力量。”
众人散去,一位最勇敢的设计师挺身而出,说:“我一直对心理学感兴趣,能亲手装出个诊所,很有挑战性。”说着拖来一把椅子,让贺顿坐下细细地谈构想,还给贺顿倒了一杯热水。水很热,纸杯太软,被水一泡,顿时东倒西歪。设计师又套上一个纸杯,双手端着捧给贺顿。贺顿受宠若惊,看出对方把自己当成了一条大鱼,觉得受之有愧,赶紧拨乱反正:“小诊所,只是一个旧的单元楼房改建。我把要求说一说,您简单设计一下,东西都用最便宜的……”
贺顿沉吟,心想,咱们之间有爱情吗?此刻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,就说:“关于灯,你说得有几分道理。”
贺顿说:“是心理所。”
柏万福得意起来,说:“怎么样,买盏艺术氛围的灯吧,我在那边看到一款玫瑰花造型的,价钱也不贵。”
她先是去了正规的装修公司。设计师苍蝇见血似的扑了过来,先是不由分说在电脑上给你演示个三维动画的样板间,豪华得让你恍惚真的成了中产阶级。一听贺顿说是要装修个诊所,当下个个傻了眼,嗫嚅着说:“这您恐怕得让卫生局出个图纸。”
贺顿思忖后说:“我还是要买一盏非常明亮的灯。你刚才只说对了一半,悄悄话也许需要朦胧,但要下定决心痛改前非的时候,一定需光明大放。”
人家都说不能找马路装修队,贺顿却不得不上这个贼船。
柏万福说:“好好,就像故宫的匾额,正大光明吧。快吃面条,要不就凉了。”
装修开始。
于是两个人不再讨论,低下头来把泼满了辣子的面条汤喝得山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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