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眉毛还细的广告(第4/5 页)
回到家里,看到婆母在捶腰。贺顿问候:“您不舒服了?”
贺顿如同和人吵了一架,不想再说话。虽说赢了,有什么收获?除了疲惫。
从广告公司出来,贺顿觉得自己成了亚当,被人摘去了一根肋骨。从电信查号台交费出来,贺顿简直觉得肾脏被人摘了一个。人虽然没有了一个腰子,也还能活下去,但抵御风险的能力就大打折扣了。现在,钱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。
这是一个来访者吗?毫无疑问,这是一个来访者。他谈的是一个心理问题吗?毫无疑问,他谈的是一个心理问题。可是,他的妻子——她会来吗?答案十分茫然。如果她最终不来,贺顿就做了无用功。诊所的来访预约记录上,还是一个屹立不倒的零。
历经沧桑披荆斩棘,难得一次有座上宾的感觉。广告公司对客户十分热情,特别是临交钱的时候,更是呵护备至。贺顿小本生意,先交了一次广告的费用。这种小打小闹在人家那里是毛毛雨,但苍蝇也是肉,广告公司笑纳百川。断定她们以后还会找上门来,便做放长线钓大鱼之图,态度甚是恭敬。
贺顿一直坐着,即使是屋内一个人也没有,她也维持着端正的坐姿,因为从今天起,她就正式在机构里上班了。她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单位,为自己制作了一个身份。她是自己的老板,为自己加班是天经地义的。上班要有上班的样子。
贺顿就和广告公司签了合同,选了星期三的日子登出来。贺顿考虑星期一二白领们都比较忙,可能顾不上看报纸。加上周六周日的报纸也积攒了一大堆,不一定有工夫细细翻阅,广告难得被关注。到了周三,尘埃落定,也许百无聊赖需要心理帮助的人就会看到这条细窄的广告了。
塑像般坚守着。柏万福走进来,说:“几点了?十点了。回家吧。睡觉吧。”
贺顿不敢擅作主张,再开会时间上也折腾不起,便打电话一一报告情况,要大家再斟酌。钱反正都是贺顿垫支的,另外两人也烦了这种没出路的讨论,都说,做吧做吧,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。只要打出了知名度,就会有人找上门来做心理咨询,那时候咱就有收入了。
贺顿说:“我再守一会儿。晚报也登了,人们都是晚上临睡前看报纸。”
贺顿找到报纸的广告部,一问价钱,吓了一大跳。不要说一版二版这样的黄金版面,更不要说报眼了,就是在报纸的副刊底下韭菜叶宽的一条广告,也要几百块钱。
柏万福说:“我上街给你买了今天的晚报。我从头到尾搜了三遍,都没找着,心想你一定是叫人骗了,后来好不容易才在报缝的犄角旮旯看到佛德。以后别干这傻事了,纯粹打水漂,没有人会看这种比眉毛还细的广告。”
贺顿说了一个数字,大家咋了半天舌,最后还是决定出血。在现代化的大城市里,电话的功能谁敢忽略?作完这个决定,大家的身子都往下缩了一截。
贺顿知道柏万福说的是对的,但她不能承认,那样太栽面子了。在柏万福面前,她是先知先觉的人。她说:“万事开头难。不要说风凉话。”
大家问:“那得多少钱?”
柏万福说:“你到底几点钟能下班?”
贺顿说:“在114台登记咱们的电话号码。这样如果有人需要帮助,他又找不到地方,就会去查。一查就查到咱们了。”
贺顿说:“十一点。”
大家问:“什么路?”
柏万福说:“这若在工厂,叫小夜班,要发夜宵补助。”
贺顿说:“还有一条路,也会对咱们大有帮助。有关信息我也打听了。”
终于收到了第一份咨询费。
沙茵说:“那就晚报晨报都登。覆盖面大一些,一网不捞鱼,二网不捞鱼,三网总能捞上鱼。”
工作完成之后,贺顿瘫坐在沙发上,好像跑完一场马拉松。柏万福走了进来。贺顿说:“你来得正好。来访者刚走。”
贺顿说:“咱们收费,既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。我希望城市贫民也能看得起心理师。”
“什么叫正好?我来了好几次了,悄没声息地走进来,听到那屋里有说话的动静,就赶紧溜了。这是在外头瞅着那女人走了,才敢进来。”柏万福给贺顿倒了一杯开水,说:“歇歇吧。顺利吗?”
汤小希“呸”了一声说:“晚报是给城市贫民看的。我看,要发在商报、晨报、都市报,小白领们会看。”
贺顿回答:“还行。”
柏万福说:“中产阶级看的报纸,恐怕就是晚报了。”
柏万福说:“还行是怎么回事?”
沙茵缓过劲来说:“不可。心理师资源有限,只能为中产阶级服务,不可能走薄利多销的路子。”
贺顿说:“就是基本上还可以。”
沙茵噎得说不出话来。柏万福说:“薄利多销。”
柏万福说:“人家给钱了吗?我看那个女的挺刁的,不是个善茬。”
汤小希嘲笑道:“你这个当老师的真是不食人间烟火,刚才说到读者和顾客要重叠,你不定出价码,谁是你的客户?你和谁重叠?”
贺顿说:“不许这样随便议论人。而且你以后在街上要是看到这个女人,就假装不认识。”
沙茵说:“这个不着急。干起来再定也不迟。”
柏万福说:“为什么呀?还跟参加了地下党似的。”
贺顿说:“一条是贴小广告,另一条就是打广告。先要搞清楚广告的价钱,然后再看哪张报纸的读者和咱们的客户群重叠。”大家都说行,汤小希又想起一个关键问题:“咱们怎么收费呢?”
贺顿说:“这是工作需要。上不告父母,下不传子弟。”
柏万福不解:“哪两条腿?”
柏万福说:“好好,就依着你。不过,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。”
“我看两条腿走路。”过了一会儿,贺顿思谋着说。
贺顿说:“什么问题啊?”
汤小希双臂抱肩,无话可说。
柏万福说:“她给钱了吗?”
“听说很贵。”沙茵担忧。
贺顿说:“给了。”
“还用你说?砸钱谁不会?”贺顿不屑。
柏万福说:“在哪里放着呢?”
其实谁都知道这是最直截了当的法子,只是没人说。皇帝的新衣,让柏万福披挂出来。
贺顿说:“你什么意思啊?查我的账?还是要收缴家库?”
“出钱,打广告!”柏万福语惊四座。
柏万福说:“我就是想看看,像你这样坐着跟人家聊,就能挣钱吗?而且据我在门外偷听的结果,基本上一直是她在说,你说得很少。就这样,她还付给你钱,这不是傻×吗?也许她给你的是假钞。”
三个女人异口同声追问:“什么法子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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