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个人当中,至少有一个说了假话(第5/5 页)
钱开逸恍然大悟说:“你的意思是不拉窗帘,光天化日?”
詹勇说:“我觉得贺顿最后的这番话,是不是火药味太浓了?有干扰当事者思维的弊病?”
贺顿说:“我可一点也不是那个意思。记得沈雁冰老人家的小说里说过,那样会得罪太阳婆婆。”
“你就记得钱。”沙茵不满。
钱开逸说:“好吧。咱们去一个太阳婆婆找不到的地方。”
“这就好。”汤小希松了一口气,捂嘴巧笑。
两个人出了门,到了附近的一家四星级酒店。刚刚开张,所有设备都是新的,看起来比老牌的五星级酒店还要气派。金碧辉煌的大堂边镶着一个玲珑的咖啡厅,小姐围着维多利亚式的围裙,让人有置身欧洲的感觉。两人坐下,钱开逸点了卡布其诺,贺顿要了黑咖啡,慢慢聊着。
“钱都准备好了,她没拿。她说我最后的那番话值这么多钱。”贺顿说。
“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出了问题?”贺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话匣子。
“你就真把钱退回去了?”汤小希很着急。
“又是他们……”钱开逸用小匙慢慢搅着泡沫,像在粉碎一个梦魇。
贺顿回答:“完了。”
“关键是什么呢?”钱开逸摸不着头脑。他对案例并不是特别感兴趣,但为了安抚女友的心,只有安静地听下去,缓缓图之。
“完了?”汤小希问。
“关键就是——谁是真的?谁是假的?如果都是假的,真相究竟怎样?”贺顿发出一连串的问号。
冗长、乏味、憋气……贺顿都不耐烦起来,好不容易才说完刚刚结束的咨询。
钱开逸说:“那就让他们对质好了。是真是假,大白天下!”
贺顿不理她们,兀自说下去,慢慢大家就把心思都聚集在大芳的案子里。
贺顿恨恨地饮下一大口咖啡,也不管淑女不淑女了,用餐巾纸抹着唇边的苦涩说:“我何尝不想!但在之前,大芳就已经割腕自杀,如果现场出了意外,就没法收拾了。所以,不妥。”
汤小希不服,说:“像公安局就不严肃了?谁不害怕警察叔叔?”
钱开逸说:“你如果觉得当面锣对面鼓的不安全,那你可以把其中一方的话录下来,放给另外一方听,放的时候你察言观色,这样不就把事情搞清楚了吗?”
沙茵说:“严肃点。”
贺顿说:“你除了这种对质的法子,还有别的招数吗?”
汤小希嘻嘻笑道:“有点像公安局破案子。”
钱开逸说:“没有了。你想啊,除了面对面就是背对背,别的法子都是隔靴搔痒。”
贺顿也不愿一开始就进入嘻嘻哈哈的氛围,加之大芳的治疗是自己的课题,更是忧心如焚,说:“我们只有凭借集体的智慧来攻克难关。大家注意听,我先报告一下案例的进展情况。”
贺顿说:“你的这几招,我也都想过了,不行。风险太大。我最近一段充满了绝望。听自己心跳的声音,缓慢之极,好像马上就要终止。心跳之间的停顿如此悠长,仿佛百年。眼前一片黑,小煤窑爆炸后埋在煤层中的矿工,也不过如此。唉,你到底有没有更好的法子了?”
沙茵看不惯汤小希的没正经,就说:“今天是学术讨论,还是要有规矩。没有别人督导,咱们更要保持浓郁的学术气氛。”
钱开逸说:“更好的法子可能还是有的,只是要换一个地方才能焕发出热情。”
汤小希哈哈大笑起来,说:“我以为这词多玄妙呢,闹了半天就是同伙。指的就是咱这拨难兄难弟!”
贺顿看出他的狼子野心,无奈地说:“好吧。”
贺顿说:“起先我也不懂,专门查了字典。‘同侪’后面只有两个字的解释——‘同辈’。”
两个人开了酒店的一间房,肆意妄为了一番,贺顿依然半截身体冰凉,钱开逸倒有了醍醐灌顶般的功效。风平浪静之后,钱开逸说:“我有办法了。”
汤小希说:“不懂。什么叫同侪?好像只有说到黄埔军校的时候,才用这个称呼。”
贺顿坐起来:“快讲!”
贺顿说:“这叫同侪辅导。”
“本市有一位心理学权威,叫姬铭骢。老人家德高望重,学养深厚,你现在遇到的困境,不如直接向这位泰斗求教。如果他肯指点你,一切迎刃而解。”
汤小希说:“就咱们几个人啊?也没个权威什么的?”
贺顿说:“这位姬老师,我也听说过,据说心理师考试的卷子都是他最后定夺,一言九鼎。因有这层关系,有关心理问题的求教,他都一概回避。深居简出,一般人哪里见得到!你这番话讲了和没讲差不多。”
“开会啦。”贺顿宣布。
钱开逸也坐起来,说:“讲了和没讲是不一样的。起码空气因我发出的声波而震动。如果我找到了他,说服了他接受你的问询,你不就跳脱出了苦海?”
汤小希占了显要位置。她如今在一家图书馆打工,兼读心理班,预备着洗心革面将来当心理师,格外注重学习。学院派的沙茵和詹勇正襟危坐,好像参加学术会议。几位客座心理师一溜排开,窃窃私语。边角的位置上,坐着柏万福。
贺顿穿好衣服说:“这样当然太好了。还要快啊,因为马上又到了老松接受治疗的日子,我都不知如何面对他了。”还有一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,她也快崩溃了。“越早越好!”她再三叮咛。不单是为了救治那对夫妻,也是为了救助自己。
求助无门,只好自救。所里开会,主题就是大芳。
“我会牢记在心。”钱开逸把领带系好,又在穿衣镜前左右斟酌,直到玉树临风,这才打开了饭店门锁上的链子,走出房门。
贺顿找了当初传授心理技艺的教师,不想人家爱莫能助。就像毕了业的学生,临床上遇到疑难杂症,想回学校再找药理、病理、解剖的教授请教,人家各司其职,并不能回答临床上千奇百怪的病案。
贺顿跟随在钱开逸身后。她听到钱开逸有些吃惊地问道:“您找谁?”
贺顿单打独斗,没有上级。好似一家汽修厂,厂长姓贺。来了有重大毛病的机车,工人修不了,束手无策。修车过程中还伤了人,事情就更复杂。
因为角度的关系,贺顿还没来得及看到那个人的脸,就听到了那个人的话语:“我在等你的女伴。”
心理医生遇到困惑了,也需要高人指点搭救。就像诊治生理疾病的医生病了,要去医院看另外的医生。心理医生进行高强度的心理劳作,格外容易受伤。这种内伤一般人治不了,需要特别的医生,这个过程叫做督导。
这是丈夫柏万福的声音。
不久前,佛德心理所曾专门讨论过大芳的案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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