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人(第5/5 页)
我想象戴维戴着我的连指手套。我放声大笑:“我无法想象戴维戴着驾驶手套的样子,哈罗德。”你看起来那么悲伤,那么不确定,而我在试图让你感觉好受些,但还没等我把这句意见说完,我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。我真希望能把这些话塞回嘴里,但我只能吞掉剩下的雪利酒。
一年一度的圣尼古拉斯集市在码头那里办得热火朝天。我问你去不去,你说圣诞市场不是莫琳的菜。那是个没有雨的冷夜,摊档的灯光在河口黑水里投下晃动的图形。我记得,有热葡萄酒的辛辣气味,还有热狗和汉堡包的炸洋葱味。有一些露天游乐设施供幼童玩耍,人们的叫喊和起哄声压过了发动机的噪音。市场尽头,一大群人已经聚集起来,观看临时舞台上的一支本地乐队。我握着塑料杯装的热红酒暖和手指,看了他们一会儿——乐队的成员都很年轻,或许跟戴维同样年纪——观众里有人开始跳舞。我看到了纳比尔的秘书席拉,和她的丈夫一起,还有几个销售代表。温热的红酒撞击我的喉咙,让我情绪高昂。某种意义上,这又像是在皇家舞厅——你属于某样东西,又不属于。真是遗憾,我记得自己想着,真遗憾你留在家里。我继续走,因为另一群人已经聚集起来,我能听到笑声。我也想大笑。
“我不理解,”你对着宁静说话,“你见过戴维吗?”海水默默地冲刷着海滨。
十二月中旬,你又拿着空罐子出现了。我不知道戴维敢不敢再次出现在我的公寓门口,但他没有。我第一次在金斯布里奇看见他时,都不敢相信那是他。
答一句“是”会很快。是,哈罗德;是,我见过。你把契机现成地摆在我的面前。我们跳过几次舞,我会说。他打电话给我。要过钱。坦白交代还不算太迟。永远都不会太迟——然后我想起我的诗,被他讽刺的诗,我不知该如何解释我爱你。
戴维没有出现。我拿着书在巴士站等了三个小时,而他压根没来,也没再写信。蠢女人,我心想。他当然从没想过要来。他只想要钱。他很可能已经把车费喝光了。但至少我不用骗你。
“没有。”我说。我又说了一次,生怕第一次不够大声。“没有。没见过。我从来没见过他。”
为了不引起惊慌,我问你和莫琳有没有听说什么,你可能记得,可能不记得,但你的回答一如往日,说戴维太忙,没时间联系。在戴维的信里,他给了我长途大巴的班次,问我能不能帮他付车钱,于是我回信时寄了去。(这次是二十英镑。)我打扫了公寓,给他在沙发上置了一张床铺。等他一到金斯布里奇,我就打算建议他回去看你和莫琳。周五下午我早早下班,很小心地不让你看到我离开。
你夹着怪声地笑了一下。没有大笑那么猛烈,但比单单一个微笑要温暖。
陆续有信寄来。不定期,每隔几个星期一封的样子,每次他都求我给钱。有时我直接无视这些信件。那些更紧急的我才回复。我得承认,哈罗德,我觉得被利用了。我知道如果我告诉你,你会很无地自容。十二月初,戴维写信询问,他能否来我家过个周末。他需要见我,他说;情况变得太压抑了!他把我称作他的朋友。
“我觉得你会喜欢他的。他肯定会喜欢你。”
我当天下午就回信了。我认为他敢再张口要钱实在很有种,但我原谅了他,一部分因为他还记得我,让我很感动,另一部分是因为他对皇家舞厅的评价。我寄给他一张卡片和一张五英镑的纸币,放在同一个信封里。
一切都变得不堪承受。
戴维在剑桥开始了他的第二学年。之后,毫无征兆地,突然来了一封信。信在一个周六送到我的公寓。按信件的标准来判断,这封信很短。他仍喜欢课程,戴维说,尽管阅读书目有时很枯燥。他说在欧洲玩得很疯!(我从来信不过感叹号,尤其是一大堆的感叹号。)他还说,他想念皇家舞厅,并给了我回信地址。有一条附言。我能不能给他一点现金?又有一条附言。他很抱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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